摩洛哥——行走的北非迷情

没有人能拒绝摩洛哥这个国家,尤其是在游历完线条规整,现代感十足的欧洲,数百年有条不紊的社会运作傍着莱茵河的两岸美景,安逸中多少带着一丝无聊。摩洛哥,一个北非的发展中国家,一个孕育多民族文化的土地,却因它的古老和混乱给了人更多遐想。作为北非仅存的王室统治国家,传统与现代交织的魅力可见一斑。它并非是动人神魄的非洲瑰宝,更像一块未经打磨的砾石用坚硬划出了粗糙生活的原始模样,却足以让往复匆匆的路人沉迷于此。

右手埃及,左手大西洋,与欧洲大陆仅仅相隔一个直布罗陀海峡的摩洛哥,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吸引着欧洲大陆的游客。从北至南,1500多公里的距离诞生了富有差别的阿拉伯文化。北非最早的人类文明可以追溯到公元前80万年,大西洋沿岸发现的人类遗迹证明了这些古老的存在。公元前5000年,来自近东的迁徙者与本地人相互融合,他们就是后来的柏柏尔人的祖先。而彼时强大的阿拉伯军队在公元286年进军北非,一路征战至大西洋畔,将阿拉伯文化植入在这片土地上。

一下飞机,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偌大的机场里空空荡荡,工作人员多为男性,安静背后透露出一种肃穆。由于行程紧凑,我们仅选择了两个大城市来游历——马拉喀什和卡萨布兰卡。

一个南部,一个北部。马拉喀什是摩洛哥大热的旅游城市,“摩洛哥”的名字就来源于这里作为南部地区的首府,回教王朝统治过的古都之一,马拉喀什的“红城”被视为最正宗的伊斯兰建筑,城内精致的库图比亚清真寺也成了教徒们每天数次礼拜的对象。

白天游览马拉喀什的古城区,历史或是禁忌都被沉重地印记在了古城的街道上。4月的马拉喀什并不是游人汇聚之地,打车到了旧城区的红色城墙外,骄阳映射下的黄土弥漫出有些令人窒息的安静。

穿过了迷宫一般的高墙,转角便是古城内大名鼎鼎的本尤素夫神学院,游客们不自觉地屏息而入。走过一段黑暗的走廊,烈日下浮现出典型的安达卢西亚风格建筑,被廊柱环绕的阿拉伯庭院很是别致,外墙布满精雕细琢的花纹让人惊叹。据说,神学院最好的光景在于早晨,5、6点钟的时刻阳光会投射正中的门上,照亮里面诵经的学生。

转眼已是下午,神学院的二楼阁楼静谧地被光线切割成几个部分,黑松木散发出幽幽气味,完全不同于南方老宅里的潮湿氛围,或许是某种特有的历史封印。想着14世纪便建成的这所学校,虔诚的人们来了又走,将知识带去各地,所谓时光流转也不过如此吧。

然而即便是如此浓郁的宗教氛围,在历经了数代的统治和迁徙后,多元的文化特点还是鲜明地留在了这座略微复杂的城市。复杂,是因为旅游城市固有的混乱常态,拉人宰客无处不在,防不胜防,有时候难以分辨是热情还是陷阱;多元,是指这座城市里散发出的不同香味,法式咖啡,馥郁香料,西欧的浪漫以及非洲的热情全然飘飘洒洒落在了沉重的古城之上。

漫步在马拉喀什的老城街道,会有陌生男子不怀好意地望向我们,搭讪的方式让人气到好笑。再进入集市反而感觉到了安全,宽阔的德吉玛广场背后是迷宫一般蜿蜒延伸的各路集市,从皮革到服饰再到阿甘按摩油,可以说是非常成熟的旅游商品贩卖街——这不是贬义,毕竟我们只是匆匆过客,在旅途中和当地各色小商贩过招也别有一番乐趣。

因为一个台湾女人,撒哈拉成了无数少男少女心神向往之地,曾经的不毛之地也被镀上一层以爱为名的圣光。三毛说,“我要在撒哈拉自由地飞翔。”一面是恣意放纵,一个东方女子远渡大西洋之滨探索未知荒漠,一面是爱之约束,在荒芜人烟之地与爱人长相厮守,生活过得勤勤恳恳,丝毫不敢大意。

撒哈拉沙漠在摩洛哥境内有两处,我们去的Merzouga村庄位于撒哈拉的最西端,再往东走就到了阿尔及利亚境内。勤劳的柏柏尔人曾是这条商贸道路上的佼佼者,带领驼队穿越巨大的死亡之地。一路上仅有的风景被漫天黄色覆盖,险峻的峡谷荒无人烟没有一丝绿色。除了旅游巴士和偶尔骑摩托呼啸而过的当地人,剩下的只剩一片寂静。这里与城市如此不同,神秘的死亡气息吸引前来探险的旅人,生死对比鲜明。

这样的复杂感受也同样交织在每个撒哈拉过客的心底。一方面觉得自己如同勇士,用小巴车和驼队征服了这一隅沙漠,跟随导游的指示在日落前进漠,日出前离开;一方面觉得人类文明终止在了这里,没有水没有电力没有信号,随身的干粮仅够在荒漠里住上一晚,无法阻挡的肆虐风沙分子一般钻入人的皮肤。在经历了数次与各国友人轮番露天如厕后,友人终于忍不住抱怨,真不知浪漫在哪!

不过很快我们这些都市人就被浩瀚的星空征服。当夜幕降临,浮现在眼前的不再是熟悉的天际线,而是近在咫尺现于眼前的银河,让人不由想起一千零一夜、希腊传说,甚至是宇宙起源。远处的篝火映衬梦境一般的繁星,再冷血之人也会为这番光景动容,偶尔一颗流星划过,伴随着女伴们的尖叫。

果然在没有光污染的地方,越夜越亮的星空才是上苍赐予的最好礼物。仰头看累了,索性躺下枕在广袤的沙漠上,不禁想起了中国古代的天圆地方学说,天地不同,阴阳相依。沙漠中的黑夜寂静得只听得到风声,又感到生命之渺小,极目四望,天地相盖,我们人类唯有感叹这样的景观,佐茶吟诗,舞文弄墨一番,才好像没白活一遭。

摩洛哥的诱人之处还在于它丰富的饮食文化。不同于一般的伊斯兰国家,摩洛哥的美食起源于柏柏尔人(Berber),饮食文化上其实和典型的阿拉伯国家不尽相同,应该算是柏柏尔,犹太,阿拉伯和法国的完美融合。

来到摩洛哥,没有人不想尝试一下回味无穷的薄荷茶。薄荷茶分冷热两种,也被叫作MoroccanWhiskey(摩洛哥威士忌),属于摩洛哥国饮。别误会,在这个穆斯林国家说这个词人人会意,是不会被冒犯的。午后随便走到一个饭店的门口,只要说一句Mint Tea,不出三五分钟,老板就会从后厨优哉游哉地端上一壶茶出来。在烈日下躲入凉棚,慢慢品尝上三杯,薄荷的香气由呼吸间徐徐散出。摩洛哥有句谚语:“爱情如蜜一样甜,生活如薄荷一样涩,死亡如荒漠一样无情。”数量一定要是三杯,这三杯茶分别意味着“祝福,忠告及警醒”,第一杯寓意爱情,薄荷茶清香甘甜;第二杯代表生活,日子难免有苦难艰涩;第三杯则寓意遇到人生尽头,提醒人终有一死。听完这样的典故再喝茶,又品出层层哲学意味,让人发醒。

既然都谈及死亡了,那就做一名真的勇士,在广场上来一碗冒险者蜗牛汤吧。在法餐中倍受宠爱的蜗牛到了摩洛哥则变成了触手可及的街边小吃,但做法跟法餐完全不同。摩洛哥式蜗牛加入十几种调味料后会用大锅煮,煮到香料入味,连同汤汁一起放在塑料大盆中。老板往往站在摊位里面,有客人来就用小碗在盆中舀起一碗,简单直接。看起来没什么卖相的蜗牛汤吃起来也一言难尽,汤汁入口有种草药混合泥土味,如果仅用来猎奇倒是可以一试。

行走在摩洛哥街头,不能忽略的还有当地大名鼎鼎的塔吉锅(Tagine)和库斯库斯(Couscous)。比起蜗牛汤,这两种食物更符合一个中国游客的口味,选择在这样的饭店里补充体力十分明智。塔吉锅的主要原料是牛羊肉,鸡肉或是蔬菜,放入黏土制成的锅里加入香料焖煮,最后整只锅端上餐桌供客人享用。而当地人钟情的主食库斯库斯(Couscous)的炖菜中也加入了多种常见的香料,颜色艳丽,味道比塔吉更加浓郁。

如果你长年生活在大城市,摩洛哥或许能成为度假的好去处,时空交错,尘土下的人们走过古城,钟声响起,街上如魔术般空无一人,只能感慨宗教的力量。探险的人不要指望荒芜之地给你太多惊喜,而神秘危险的气息的确成为这段旅程的佐料。当飞机离地的那一瞬间,那些嘴上说着讨厌的人们,心里已经开始想念这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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