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博物馆的故事

我和博物馆的故事 主笔/蔡琴

高中的时候,我就读的中学与碑刻博物馆一墙之隔,当时,碑博正在筹建不对外开放,但只要移开一块竹篱笆就可以自由进出。碑刻博物馆是苏州文庙的原址,收藏着《地理图》《平江图》等著名的宋碑。常常拿着外语书过去,记得痴望池塘的体会,池塘映衬着云朵,显得深不可测;记得徜徉古树颓垣之间让人感到韶光易逝,更令我们的想像回到往昔……不得不承认,走在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一丝无法言说的疼痛突然会在心底深处弥漫开来,扯起你所有的凄凉与伤感———你永远只是一个不为任何人注意的过客,而徜徉于博物馆,在遥远的、历经沧桑的文物面前体味时间的舒缓和从容,体味朴素、沉静、博大、丰富等等的内涵,一个人的寂寞转眼幻灭于历史。三年下来,外语单词没背几个,却深深地爱上了博物馆。

爱上博物馆,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以此为业。高考的时候,杭州大学历史系的文博专业在江苏招3个学生,当时,杭州大学还只是普通的地方高校,远不是现在赫赫有名的浙大西溪校区,面向全国招生的只有历史系文物博物馆、经济系旅游经济等极少几个专业。我的分数足以进南京大学,最后进了杭大,就是因为爱上博物馆而喜欢这个专业。从今往后,上博物馆只是工作,多美!

大学四年,去的最多的地方自然是博物馆。那时候,一辆自行车,迎着招摇而长的柳树,一点闸也不把,从断桥顶上直冲下去,阳光鲜嫩、洁净、充满生机,和我当时的心境一模一样。实地参观、搜集文献、拍照、访谈、记录,有的时候,干脆不进展厅,坐在博物馆门前的椅子上,直到昼夜之交,晚霞把西湖的水染成猩红的果酒一般。那时候,杭州的博物馆还很少,作为博物馆类型之一的名人故居,也是我常常光顾的地方。人去楼空,今非昔比,但你不觉得苍白、抽象,那些人、那些事,在时间上和空间上,离我们很遥远,但,那特殊的品格,却使我们浑然不觉地与之接近、亲近。坐在那些窗口,向外眺望,西湖就在眼前自由搏动,柳树就在蔚蓝天空下婆娑,西湖美景看似轻柔空灵,因为这些名人的存在,便成为包裹时间、包裹空间、透出审美底蕴的磅礴气势的非凡景象,即使偶尔造访,也会立即生出一种宁静可靠的归宿感。

近二十年过去了,大学毕业以后,我因为工作单位的多次变更,所从事的专业也常常为变动,从地面文物保护、古陶瓷研究、展览策划、博物馆学理论研究……说句夸张的话,博物馆的工作除了门卫和馆长外,我做过几乎所有的工种。每天在属于我的角落里,一灯如豆,那些个遥远的时代便晃晃悠悠地凸现出来了,依然呈现着生活的新鲜和复杂,依然呈现着一个个人物的丰富性格,并飞动着透过垂直的百叶窗帘的缝隙,与窗外的汽车和高楼连成一片。

近二十年过去了,博物馆再也不是漆黑的、沉寂飘零的、打发无聊时光的地方了。经济发展取得初步成效以后,也迎来中国博物馆建设的高速发展阶段。当然,博物馆的发展并不意味着仅仅是数量的增长,而是博物馆社会功能的有效发挥。因此,与传统的博物馆相比,新建的博物馆在位置选择、建筑设计、陈列方式等方面都要求有所变化。环境优美和交通便利,成为博物馆选址问题的最佳解决方案。

在陈列中,博物馆展品静态陈列的方式已渐被取代,文字叙述大为减少,展品和展品所欲传达的背景事物同时被安排在展示环境中,让观众除了看见陈列的文物实物外,结合模型、映象、音响、图表、舞台、计算机和仿真实验游戏等,能够触摸、观察、聆听等,获得更真实、更真切的感观体验。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也从一个爱上博物馆的高中女生成为让更多的人爱上博物馆的博物馆学的研究人员。

(作者为浙江省博物馆、浙江美术馆(筹)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