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恕的革命轶事
新的学期又开始了 ,贺恕从外婆家踏上去衡阳之路。外公把他送至茭河码头边。只见茭河两岸,映入眼帘中的画面,却是一片萧杀的景象,大片荒芜的田野因春草还未长出来,都是枯黄枯黄的狗尾草,一些村庄,也是残垣败壁,破烂不堪,连年军阀混战。贺恕目睹这幅幅凄凉的画面后,对于已跨入青年时期的贺恕,其忧国忧民的思想已经悄然萌生。
贺恕到了湖南三师后,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之中,除了在课堂上学习各类书本知识外,还大量阅读一些进步的课外书刊。一个晴朗的星期天,贺恕偕同学蒋先云,到衡阳市区蒸湘路一家书店,购买新书。贺恕在书架上浏览了一遍,问老板有没有《新青年》,老板婉惜地告诉他新到的《新青年》都已经售完,剩下还有去年一部分旧书。
“旧书中有《新青年》我也看”贺恕说。老板便从屋内楼上书柜中搬出一摞老杂志。贺恕便同蒋先云一本一本地翻看起来。当他看到去年上半年第三卷二号中刊载了一个叫二十八画生写的《体育之研究》一文时,心里一亮,这个二十八画生,是不是前不久湖南一师那个发出《征友启事》的学生呢?莫非这文章敢情也是他写的?贺恕想到这里,认真地把文章看完。果然文章写得很好。他把杂志递给蒋先云:“你看看吧,这个二十八画生把体育与富民强国的关系阐述得很深透。对加强国民体育之认识,已经超越过我们一般人的认识水平!”蒋先云听了贺恕一番赞赏,便也认真地读了一遍,确实为文章的观点所感动。
“这个二十八画生很了不起!”蒋先云在返校的途中对贺恕感叹地说。
“是他,要是能有机会,见见就好了。”贺恕心里萌生出要与二十八画生交友的想法。
当天夜里,贺恕在寝室里,又重看了《征友启事》和《体育之研究》两文,激动的思潮久久不能平息下来。结识这样的一位朋友,乃人生之幸事!他挥起毛笔,就着荧荧的灯光,给素昧平生的毛泽东写了一封信,信中说:看了先生之《体育之研究》别开生面,受益匪浅,它给我们莘莘学子对体育之重要有了极为深刻的认识,又见先生广证朋友,多想与尔谋面,但愿将来成为志同道合之挚友,万望来衡一次,以逐心愿。
信发出数周后,那个名叫二十八画生的作者,果然给贺恕复函了。信中告诉贺恕,他不叫二十八画生,那是笔名,真名叫毛泽东,又名润之,在省立一师读书,行将毕业,至于所写文章,能获得你的推崇,很是高兴,关于见面一事,待暑期去常宁水口山时,顺道衡阳,与你尽情面谈。贺恕看罢信,几多高兴,只差没蹦跳起来。
1918年7月,湖南三师已放假,立刻变得十分静谧起来。这时,只有贺恕、蒋先云等几个同学,还留在学校复习功课。***同约定,待见了毛润之后,再各自回乡。这一天黄昏,炎热的太阳刚刚落到雁峰寺的背后,贺恕从食堂里吃罢饭出来,忽然学校老门卫走过来说:“外边有一位高个青年要见你。”
“找我的,会不会是那个叫润之的人?”贺恕随门卫来到校门口传达室,一跨进门坎,只见一个身材高挑,仪表堂堂的英俊青年映入贺恕的眼帘。
“你是……”贺恕待要向前询问,那青年急步走过来,自我介绍说:“你就是贺恕同学吧?我叫毛润之,就是用二十八画生写文章的那个。这次我打算去水口山看一看,顺道来学校见见你们。”
“唉呀!你就是润之兄,我就是给你写信的贺恕呀!想不到你真的来了,”贺恕说着,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毛泽东的双手。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那份喜悦崇敬的心情,已溢于言表。他把毛泽东领进自己的宿舍,立即通知蒋先云等同学来相见。毛泽东向大家通报了在省一师学习的情况,还讲了俄国在去年十月革命胜利的消息。在座的人听了,都感到振奋和惊奇。“看来,我们中国也要走俄国的道路。”蒋先云首先发表看法。
“北平李大钊先生,已经在作这方面的介绍了。”毛泽东说。这时,贺恕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毛泽东:“最近,我看报纸上有一条消息,你与何叔衡,蔡和森等组织一个新民学会,有这回事吗?”
“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情,特来衡阳找你们的。今年4月14 日,我和蔡和森在长沙组织了十三个人,主要是集合同志,创造新环境,为***同的活动。你们若有兴趣,都可以参加。”毛泽东说完,大家拍掌响应。贺恕以贺延祜的名字报了名。当晚,毛泽东在贺恕的宿舍里睡了一夜。
第二天,贺恕邀请毛泽东去自己家里做客,毛泽东欣然同意。于是,俩人在街上小吃店吃了早餐后,来到河边码头,乘上去茭河的小火轮船到达寿洲村。贺绍仪和曾玉莲见儿子领来一位陌生同学来家做客,很热情地招待了毛泽东。贺恕则将毛泽东视为兄长一般,领着毛泽东浏览了村子附近的山林、田园菜地,在游玩当中,听了毛泽东一番娓娓阔论之后,深深地被毛泽东的渊博知识和人品所感染。从内心感到自己结识了一个好朋友和良师。
毛泽东在寿洲村贺恕家里住了一晚,翌日动身去水口山。贺恕亲自送毛泽东到茭河码头登船。临别握手时,毛泽东对贺恕说:“我这次回长沙后,准备同蔡和森去北京,主要是筹办赴法勤工俭学的事,到时我会给你写信来。”贺恕眼望着小船驶离码头,向下游飘去,心底瞬时掀起了一层层波涛…… 送别毛泽东后,便返回湖南三师,自从认识毛泽东之后,仿佛眼前重现出一片广阔的天地,中国非变革难以图强的观点,深深地铭刻在他的脑海里,整个暑假,贺恕都在图书室和宿舍里度过。
又一个学期开始,蒋先云、唐朝英、屈子健、彭瘁夫等又相聚在一起了。除了学习课堂上的正规课外,还相互交换看了些课外新书报,如《新青年》、《劳动周刊》等,看了之后,常聚集在湘江河畔的沙滩上,一边进行日光浴,一边畅谈各自的体会,对有些不能说出的话,就用小木棍在沙滩上写出来,一旦有人路过,他们又都巧妙地用手抹掉。因此,一些不明真象的同学都称他们开“沙子会”。其实,就是贺恕和蒋先云等秘密组织的“学友互助会”,他们选定人们很少来往的河滩上,开展小型集会活动,热烈地在讨论如何提倡科学,反对迷信和盲从,如何提倡白话文,批判封建旧文体;如何革新时政,抨击封建弊政等重要问题。在学友互助会成员中,贺恕被学友们誉为“铁嘴”,他能言善辩,常常被他那温文尔雅、引经据典、侃侃的阔论所折服。 一个月后,正在翘首盼赴北平的贺恕又接到了毛泽东的来信,信中说,他同蔡和森做好了赴法勤工俭学的准备工作,现在留在北平大学(今北京大学)当图书管理员,一边听课一边协助图书馆长李大钊先生管理图书,希望贺恕接信后,即刻动身。另外,顺便经长沙时,替他捎一件毛背心。贺恕心里十分高兴,向校领导请了假,乘坐小火轮船到了长沙。第二天,找到杨昌济先生的家,把毛泽东托嘱捎带毛背心的事转告杨开慧,杨开慧已接到了毛泽东的信,把已织好的毛背心,逢了个小包,交给贺恕。
当天下午,贺怒离开杨家,找到了在湖南一师的夏曦,登车北上。一路上,俩个年轻人抱着追求人生真理的渴求,风尘仆仆的到达北平。按毛泽东信上所写的地址,找到了北京大学附近一家小旅馆。经询问,毛泽东外出还未回来,贺恕同夏曦只好等候,天渐渐地黑了下来,附近胡同里的居民开始点灯吃晚饭,可是还不见毛泽东回来。两人正焦急之际,一个身穿蓝布长衫的高个青年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贺恕仔细一看来人,正是毛泽东。
“润之兄!你让我们等得好苦!”贺恕放声喊了一句。毛泽东一听,高兴地放下雨伞,把贺恕抱在怀里:“我估计你们最近两天会到的,房子我已经租好了,三个人住在一块。”说完,领着贺恕和夏曦上了一层小阁楼。这是一间10余平方米的小住房,坐北向南,临窗摆一张小桌,供吃饭和写字用。三张木床已占住整个房间大部分面积,房间虽窄,但打扫得干干净净。
“将就着住吧,又能省钱又互相照应。”毛泽东笑着指了指床铺。随即,提了一只木桶。到楼下提了一桶热水,分开三份,轮流洗嗽。
“明天,我带你们去见李大钊老师,他住在校园宿舍。”毛泽东吃晚饭时,告诉贺恕和夏曦。
“我们早就想见李老师了。”贺恕兴奋地说。当晚,他把杨开慧捎的包袱给毛泽东后便倒头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他随毛泽东到了北大李大钊办公室,经毛泽东介绍,李大钊热情地握着贺恕的手说:“欢迎你们的到来,关于听课的问题,我已与哲学系和文学系的先生联系妥了,今天将手续办好,明天可以来听课。”
贺恕见李先生态度和气,待人热情,没有一点大学教授的架子,从心底感到钦佩。从第二天开始,贺恕就正式分配到文学系和哲学系里听课。良好的教学风气和大学的高深知识,使贺恕开了眼界,他似小池塘的鱼儿,游进了广阔的大海一样,吸吮着知识的琼浆玉液,在此期间,他还利用北大图书馆的丰富藏书广泛地一一阅读了许多中外进步书籍,不断地充实自己的知识,有时,贺恕在馆内看书,不知晨昏,肚子饿了就啃一个窝窝头,用自来水吞服,一个多月下来,脸瘦了一圈。毛泽东看到他这付模样,常常提醒他说:“贺恕同学,你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啊,阎王爷正在向你招手哩!”
贺恕则笑着回道:“不会的,阎王爷要肥的,我干瘦没有油水,”说罢,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尽管毛泽东关心和提醒,但贺恕还是求知若渴,持之以恒!一个星期天,贺恕又来到北大图书馆,他在翻阅报刊杂志时,突然看到《晨报》上刊登了鲁迅写的一篇杂文,题目叫做《我之节烈观》于是认真地坐下来细读。
“写得好!写得太好了!”贺恕看罢,由衷地大声赞叹起来。 正在这时,旁边一位戴眼镜,长相英俊的男青年,看到贺恕亢奋的样子,便问道:“贺恕,什么文章让你这位老学究佩服起来。”贺恕见有人问他,转过头来一看,原来是常常以记者身份来看书的瞿秋白。他们几天前,也是在这个图书馆相识的。他们两人常常在一起交换心得,谈对社会、对人生、对现实的感想都有***同的观点。今天他们又在这里碰到了一起。
“瞿秋白,你看看这篇文章,鲁迅先生把中国女人的节烈问题剖析得多么辛辣,使读者大开了眼界。”贺恕兴奋地讲述文章的观点和内容。瞿秋白听了,忙从贺恕手中接过报纸,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眼里闪烁着惊异的光芒:“周先生这篇杂文确实写得好。”
“什么周先生,他是鲁迅呀!”贺恕忙纠正说。
“周先生就是鲁迅,我与他很熟悉。”瞿秋白坦诚地说。
“你和他很熟?他人现在哪里?”贺恕一听瞿秋白同鲁迅很熟悉,感到很惊讶。
“鲁迅先生就住在附近,离这儿不远。”瞿秋白告诉贺恕说。
“哎呀!那就太好罗。明天你就带我去他家拜访拜访,行不? ”贺恕恳切地央求说。
“行啊,明天吃罢早饭,我在校门外等你”瞿秋白很爽快地答应。第二天,天空中下着小雪粒,寒冷的北风呼呼地吹着。贺恕单独一个人同瞿秋白来到鲁迅的住处,敲开门后,鲁迅热情地将他俩人迎进屋内。瞿秋白人还没坐下,就首先指着贺恕向鲁迅介绍说:“周先生,他是拜倒在先生脚下的,叫贺恕,衡阳耒阳县人,现在北大当旁听生。”
“你好,请坐下喝茶”鲁迅热情地握住贺恕的手,就亲自给两位青年人倒开水。鲁迅忙完后,坐下问瞿秋白:“那位图书馆的怎么没有来?”瞿秋白一听,一时想不起来鲁迅所问的是谁。贺恕忙向瞿秋白送了一个眼波:“周先生说的一定是我的同乡润之兄。”
“他今天图书馆里有事,没有来。”贺恕答道。
“唔,我是讲课时见过他一面,不知住在哪个地方?”鲁迅说。贺恕便用笔把毛泽东所住旅馆的地址写在一张稿子上,递给鲁迅。鲁迅接过看了看,微笑地点了点头对贺恕和瞿秋白说:“你们这些青年人都很好,有才学、有志向,特别是图书馆那个更好(指毛泽东),你们今后至多是他的帮手,我的眼力看人是不会错的,不相信,将来可以看得到的。”贺恕和瞿秋白都为鲁迅幽默的谈吐而折服,他不愧是文学大师,讲起文学,讲起北洋军阀的腐败,句句击中要害。三个人尽情地畅谈了一个上午。鲁迅留下两人吃饭。贺恕和瞿秋白也不客气,一块同鲁迅吃完午餐。临走时,鲁迅送他俩出门,并叮嘱贺恕:“回去后,代我向你的老乡问好,有时间,一起到我这里吃饭。”贺恕点头答应。
当天中午,贺恕回到租住的旅馆,正碰上毛泽东回来,贺恕便把鲁迅的话转给毛泽东,毛泽东很高兴,于是在第二天,携带了一本罗素写的哲学著作,同贺恕一块来到鲁迅家里。鲁迅热情地接待了毛泽东。三人交谈中,鲁迅发现毛泽东,人到哪儿,身上都带着书,很是赞赏。
从这次见面之后,贺恕同毛泽东便成为鲁迅家里的常客,直至到结束旁听学习生活。1918年底,贺恕背着一捆从北平购置的各种书籍,返回耒阳。 1919年春,贺恕、蒋先云聚于湖南三师钟楼谈论国事 。
“是啊,不知这次巴黎和会上,我们中国能否谈判成功。”贺恕接过蒋先云的话,忧虑地说。
“这就要看我们国家的政府了。”蒋先云附合着说。贺恕摇了摇头:“我看政府这样腐败无能,是靠不住的,只有我们自己起来,发奋努力去争取。”贺恕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悄声对蒋先云说:“我们那个沙子会是否改一个名字。”
“改什么名字为好?”
“就叫‘心社’吧,要改造自己,改造我们中国,就要心心相通,齐心合力”贺恕道出自己的想法。
“改得好!”蒋先云拍掌赞道。当天晚上,贺恕给从北平回湖南的毛泽东写了一封信,告诉了成立“心社”的设想和计划。1919年夏,巴黎和会失败,正应了贺恕等人的预料。于是,在五月四日,激起了北平爱国学生的愤怒,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
6月初,省学联派何叔衡来雁城指导工作。贺恕同蒋先云以“心社”的成员为骨干,于17日成立湘南学生联合会。推举贺恕任湘南学生联合会总干事。从而,一幅声势浩大的革命序幕,正式在湘南各县拉开。
这天夜里,贺恕同蒋先云召开湘南学生联合会骨干会,研究开展工作的部署。决定发动湘南25个县的学生罢课,迅速开展查抄日货的运动,贺恕布置完工作之后,天已经麻麻地亮了。
“贺恕,你一连几个晚上都没有睡觉了,今天就不要上街演讲啦,在宿舍休息吧!”。蒋先云看到贺恕被熬得彤红的眼睛,关心地说。“不!今天是第一天,我不能袖手旁观,走!我们一起上街去。”贺恕不顾自己的疲惫,拉起蒋先云来到衡阳最繁华的蒸湘路,开始向来往的人们发表讲演。由于他口语清楚,富有鼓动性的说理,一下子吸引住行人们的目光,一个个都驻足倾听起来。这时,早有人报告衡阳反动当局,立即派人通知校部,严禁学生上街演讲,张贴标语,和散发传单。当学校负责人赶到蒸湘路时,这里的人越聚越多,校负责人无法进入劝阻。张敬尧的鹰犬见制止不住事态,立即派出数十骑马队的军警,气势汹汹地向围挤的人群冲来。人们纷纷倒地,受伤的群众和学生被马蹄踏过后,鲜血满地,惨不忍睹。贺恕同将先云等,在人们的掩护下,迅速离开了现场。他们不能回校上课了,其实学校也早已按计划全部罢课。他们暂时藏在城内一位同学家里,继续指挥湘南的学运工作。 1919年秋,停课一个学期的湖南三师,又恢复了昔日热闹时的景象,军阀张敬尧被湖南人民赶下了台。人们的脸上开始浮现了喜色,贺恕于7月底去了一趟长沙,获悉毛泽东正在筹备创办文化书社,这是他们自北平大学分手后第一次见面,两人亲密地寒暄一阵后,毛泽东将话柄扯上正题。
“贺恕老弟,我对你有一条建议,要焕发国民精神,提高全民族的文化素质,必须加强文化宣传工作。我现在筹备文化书社,估计在8月底就能开张营业。我建议你们衡阳也可以办一家。书报我负责供应,怎么样?”
“好!有你的支持,我一定做好。”贺恕当即辞别毛泽东,乘船返回衡阳。当他走入校门,迎面碰上国文教员蒋啸青老师。因同为耒阳人,彼此十分熟悉。
“蒋老师,你好!”贺恕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蒋啸青微笑地点点头,说:“今天就要开课了,你怎么才来报到?”
“我去长沙有点事,耽搁了几天。”贺恕说。
“快把入校手续办了。”蒋啸青说完,转身欲走。贺恕忽然喊了声:“蒋老师,我有一件事找你帮助。”
“好吧。报了到来我房里谈。”蒋啸青留下一句,走进教师宿舍。贺恕办好入学手续,便匆匆地来到蒋啸青的住室。
“什么事?说吧!只要我力所能及的尽力支持”蒋啸青不等贺恕把事情提出,率先表态。于是贺恕把办新书报贩卖部的事说了一遍。
“嘿!你这个学生伢,怎么想起做生意来了。”蒋啸青笑着说。“我倒不是想做生意,现在报摊书店卖的都是些旧书,而人们又很需要新的书报,但眼下就是经费短缺……”贺恕刚说到这里,蒋啸青已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便直截了当地说:“你是想要我借给你经费吧?,行,你说要多少?”
“最少要借五百”贺恕见蒋啸青爽快答应,伸出五个指头。作了一下手势。
“行,五百就五百。”
贺恕有了蒋啸青的支助,又从家里要了一笔钱,经过半个多月的时间,在三师校园里办起了新书报贩卖部,从此,贩卖部里经常出售诸如《社会主义史》、《俄国革命纪实》、《国际劳动运动史》等书籍和《向导》、《先驱》、《新青年》、《新潮》、《少年中国》、《劳动界》等报刊杂志。一时,贩卖部就如一朵盛开的鲜花,引起世人的注目,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市区,购书者、阅读者,象翩翩飞舞的蜜蜂彩蝶,纷至沓来。
贺恕在这些购书人当中,经常发现一位奇怪的购书者,她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长得端庄娟秀。高高的身材,婀娜的腰肢,常常穿一套裙装,留着两条长长的发辫,一看外表,定是有钱人家的大家闺秀,说她奇特,是因为她每隔三、五天,或中午或黄昏都要来购买部询问贺恕有什么新到书刊报纸,一旦发现是新书报,不惜重金,购上一、二十本。
一天黄昏,这个姑娘又来了。她一进贩卖部的门坎,就问贺恕,今天又有什么新书报刊没有。适贺恕刚刚从邮局取回新出刊的《湘江评论》是毛泽东主编的,见姑娘问起,忙答复说:“新来了几本《湘江评论》,你要几本?”
“我要买二十本。”姑娘语出惊人。
“你一个人要这么多?”贺恕惊讶地望着姑娘说。
“我要赠送给别人嘛!”姑娘瞟了贺恕一眼。贺恕迅速办理好交书手续。姑娘抱起杂志欲走,这时天空中下起了瓢泼大雨。姑娘只好等待雨停了再走。可是等了好一阵,见雨还在哗啦啦地下着,天色又渐渐地黑了下来,便显得焦急起来。贺恕看到姑娘焦急的神情,便从屋内拿出一把油纸雨伞递给姑娘说:“天已经落黑了,看样子你家离这里蛮远。拿去遮雨,明天给我送来就是了。”
“谢谢贺经理”姑娘含笑地朝贺恕颔了颔首。接过雨伞撑开,便冲入濛濛的雨帘中。贺恕望着姑娘远去的背影,心里暗忖:这是一个爱学习、追求知识、思想开放的新女性。
第二天,是个星期天,下了一夜的雨,在黎明时停了。贺恕正在整理货架上的书籍,昨天黄昏来购书的那位姑娘又来了。她是特意来还伞的。
“小姐,你贵姓?”贺恕笑着问。
“我叫朱舜华,小时候爹娘唤我朱可君。”姑娘回答说。
“是衡阳人吗?”
“不!我祖籍汝城,爷爷很早出来做官,现在我们全家住在衡阳。”
“在哪所学校读书?”
“去年下期考入湖南女三师。怎么,你要写我的族谱?”姑娘笑了一声。
从此贺恕、朱舜华相识相知相恋,于1923年3月,贺恕与朱舜华结为革命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