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书的起源

关于女书的起源,有不同的说法。

“女书”文字记录的是江永土话基础上的妇女群体语,一般人认为它属汉文异形字。但它是否属“汉字文化圈”,则有分歧。有人以“女书”有近半数字符是从汉字蜕变而来为据,认定它是借源于方块汉字的一种“变异”的系统再生文字。反对者则认为,笔画及其组合结构的异同,是判定不同文字之间有无源流关系的直接依据。“女书”与汉字楷书相比,基本笔画不同,笔画结构和语言功能都迥异有别,而且“女书”中遗存的象形字、会意字均与甲骨系文字大相径庭,因此“女书”文字的源头绝非普通汉字。

“女书”究竟源于何时,何地,海内外众多学者的探索勾起人们久远的联想。有人根据当地妇女赛祠的花山庙兴起在清代中期,结合发现最早的“女书”实物,推测“女书”起源于明末清初。

有人以“女书”中存在与壮、瑶等民族织锦上的编织符号类同的字符为据,认为“女字的构成源于百越记事符号”。有人根据“女书”中大量与出土刻划符号、彩陶图案相类似的字符,认为其起源的时间、空间可追溯到新石器时代的仰韶文化,形成于秦始皇统一中国文字之后。

有人依据“女书”文字与原始古夷文的基本笔划,造字法类同,认为它是舜帝时代的官方文字。有人根据甲骨文和金文借字在“女书”字汇明显存在的特征。认为女书是一种与甲骨文有密切关系的商代古文字的变种。

也有人认为现代“女书”是古越文字的孑遗和演变。这种观点认为:象形字、会意字是文字体系中最早产生的文化现象,是文字创造者所处生活环境和社会文化的直接反映。根据“女书”象形字、会意字构成中反映的文身习俗、“干栏”住宅建筑特色、稻作文化及鸟图腾文化现象。

此外,一些专家考察“女书”流行地区的地理,历史,人口民族成份和民风民俗状况,认为“女书”是受民族融和、移民文化影响的古老瑶族文字。瑶族曾有自己地语言,但是否曾有自己的文字,这正是学术界一直在探讨的问题。关于女书的起源,学者众说纷纭,民间传说也不是一种,在江永流传较为广泛的有四种:

第一种

相传女书是瑶姬借用天书改编过来的

瑶姬是谁?瑶姬是王母娘娘的幺女,名叫幺姬。后因下凡游览人间,迷恋上江圩普美村的秀丽风光,便偷偷地住了下来。因王母娘娘的仙境叫瑶池,因此她告诉凡人:她的名字叫瑶姬。

瑶姬不仅花容月貌,而且聪明伶俐,深得王母宠爱。平时瑶姬的言行举止,活泼任性。她要做的事,谁也不敢阻拦,就是王母也得让她三分。一天清晨,宫女们都未曾起床,瑶姬却早已梳洗完毕。掀开霞帐,推窗启户,只见人间一派明山净水,鸟语花香,田园阡陌,泉美林秀,炊烟袅袅,人流熙熙攘攘,比起天宫要自由得多。瑶姬早想离开烦闷的天宫,寻一清静处逍遥自在。如今下界的美景展眼前,撩得她心神激荡。她决计到那里去探个新奇。于是瑶姬离开了天宫,足踏祥云,飘飘然下到一个地方,原来是一个地广人稀的都庞岭腹地、风光迤丽的水乡,这就是普美村。瑶姬与下界的人语言概不相通,可是凡人待客特别讲究礼仪。尤其是姑娘们人人心灵手巧,个个聪明能干。虽然语言不通,但都相处甚好。

人间的姑娘们擅长描花乡朵,纺织花带、花被。她们织绣的绣鞋花、衣边花、头巾简直比天上的彩霞还要绚丽美妙。姑娘们穿上自己纺织的五彩衣裳,灿如明霞若天仙。瑶姬佩服得五体投地,于是拜她们为师。瑶姬觉得这里的姐妹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文化,不识字,言不达意,意不能书。瑶姬想帮助她们提高言情记事的能力,便回到了天廷,把一套复杂的天书搬了下来。姐妹们虽然想学,但一个个目不识丁。瑶姬又把这深奥的天书一一简化,并与女红刺绣结合起来,用当地的土语读唱,使这些貌若天仙的姐妹们一个个能识善写,作诗绘画,读唱自如。自此,这个改变了的天书在女人中间传递,男人不屑一顾,也不识用,因此就定名为“女书”。

第二种

传说很久以前,上江圩一农妇生下一个女婴,体重九斤,故取名为九斤姑娘。九斤姑娘自幼天资聪敏,纺纱绩麻,织布绣花,无所不会,无所不精。她还异想天开地造出了写土话的女字。所以义年华在回答来访者时说:“只听前人讲古话,九斤姑娘最聪明,女书本是姑娘做,做起女书传世间。”

第三种

传说宋朝时荆田村出了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名叫胡玉秀(有的说叫胡秀英),后补选入宫为妃。进宫后不久,遭冷遇,苦闷异常。她想写信回家倾吐苦情,又怕太监发现。于是心生一计,根据女红编了一套文字,以歌咏体写在手绢上捎归,并嘱咐亲人:要斜着看,要用土话的音来读。于是这种文字就在妇女中传开了。

但根据地方志上所说,胡玉秀并非入宫为妃,而地方志中提到她的名字,是以她的弟弟的姐姐表述。胡玉秀的弟弟进朝为官,後返老归隐,朝廷赐一房宅。有传言说,是为其姐,由其地方志可看,此说并没有根据。

第四种

传说是盘巧创造的。很久以前,桐口出了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名叫盘巧,她三岁会唱歌,七岁会绣花。她唱的歌令人陶醉,绣的花能以假乱真。后来她被官府劫往道州。为了向家人报信,她煞费苦心,根据女红图案造出字来,写了一封信让一条爱犬带归。同村的女友费了很长时间才把信解读出来,从此这种文字就代代相传下来了。难怪义年华说:“男儿有志在千里,娇娘岂可让须眉?”

江永女书作品一般书写在自制的手写本、扇面、布帕上,其作用为自娱自乐、歌堂对歌、书信往来、宗教祭祀、结拜姊妹、诉写苦情、记传等。江永女书作为妇女的贴身、隐私物品往往是人死书焚或随葬,所以至今无法找到流传三代以上或更早的作品,因而女书究竟产生于何时,其真正的渊源何在,女书与甲骨文的关系,女书与瑶族的关系等等,众说纷纭,没有定论,成了不解之谜。

据有关考证,“女书”起源于史前陶文,发源地应在黄河流域中、上游地区,尤其陕西省的关中地区或商县一带可能性更大。“女书”可能是当年居住于陕西商县一带的苍梧族南迁带到湖南江永山区的古老文字。那么,中国文字史至少应从新石器时代的仰韶文化阶段算起,距今约有六七千年历史,比甲骨文还要早3000多年。可以这样说,中国史前陶文是世界上最早的古老文字。陶文考古学的年代证明“女书”的起源年代,所以,也可以这样说,“女书”也是世界上的古老文字,而且是活到今天的文字,这不能不说是文字史上的奇迹。尽管说法不一,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江永女书是女子创造的,反映了妇女们的心态。

还有的说法是,女书是汉字和瑶族文字的变形体。由于大部分女书都因书写者死亡,被焚烧或陪葬,所以女书为及其稀有的文字。 女书的存在,主要是由于中国过去的旧思想使当地女性不可以读书识字:即她们所谓的“男书”,所以当地的女性发明了女书,以作为姊妹妯娌之间交流的通讯方式。而一般男子亦会把女书当成是普通的花纹而不屑一顾。女书的存在已经超过数百年。

形式和内容

旧时当地不少才情女子采用这种男人不识的女书互通心迹,诉说衷肠,将其刺绣、刻划、戳印、书写于纸扇巾帕女红。搜集到的近20万字的“女书”作品,绝大部分为歌体,其载体分纸、书、扇、巾四大类。的形式包括女书书法、纂刻、激光微雕、石雕、木雕、竹雕、明信片、女巾、女扇、女书提包等。

女书作品绝大部分为歌体,其载体分纸、书、扇、巾四大类,无论哪种承载方式都十分讲究形式美。如写在纸张上的四角多配花纹,写于纸扇上的多插绘花鸟图案,而织绣在巾帕花带和服饰上的,则是精美的女红工艺品。虽然载体不同,但字体秀丽娟细,造型奇特,古意盎然,有点、竖、斜、弧四种笔画,书写呈长菱形。

其内容多是描写当地妇女的生活,还用来通信、记事、结交姊妹、新娘回门贺三朝等,文体多为七字韵文。每逢节日,女人便聚在一起,吟诵女书作品。没有规范的教材,没有正规的教师和学校,全凭世代用手抄写,民间又有将之殉葬的习俗。

女书作品主要内容是写婚姻家庭、社会交往、幽怨私情、乡里逸闻、歌谣谜语等。也有的编译成汉字的唱本。女书记载的叙事作品就内容而言,并非女性所独创,但通过口头传承进入女书后,便成了女性心灵世界的投影。作品完全用写实手法自叙自叹心比天高、命如纸薄,美好意愿在黑暗中化作泡影的悲苦境遇,并请出民间传说中的神灵帮助逢凶化吉。这些作品的女主人公不仅都是个性张扬的“女强人”,强烈要求和男性地位平等,而且她们极端厌弃鄙视男性所热衷的功名富贵。 《女书传奇》,欧阳红艳编著,永州市委常委、市委宣传部长董石桂主编,山东省人民出版社2008年5月出版,是《永州这本书》丛书之一。永州市文联限量发售。内容如下:

一、“女书”之乡

(一)江永县及其“三千文化”

(二)“女书”的分布与发掘

二、“女书”探奇

(一)“女书”的产生及其本质特征

(二)世界上独特的女性文字

三、女书习俗

(一)做女红

(二)坐歌堂

(三)结姊妹

四、“女书”艺术

(一)“女书”的文学特色

(二)“女书”的书法艺术

五、“女书”传承

(一)“女书”的传承方式

(二)“女书”传人

六、“女书”保护

七、“女书”原作

《世界唯一的女性文字——女书》,周冶陶、宫步坦编著,明华印书馆2009年2月版,本书详细记录了女书1982年被发现的经过,女书中的情感、信仰与艺术,女书的传承与保护,与女书有关的女性习俗等内容,并分篇介绍了著名的女书传人、著名的女书研究专家和著名的女书书法家,还对湖北新发现的几种未识别文字进行了介绍。

女书是一种由民间妇女创造的文字,未经规范。《女书通——女性文字工具书》2007年出版,以女书标准字作为规范方案。《女书通》具有女书译汉字与汉字译女书两种字汇的功能:通过女书标准字音节索引可以查出:江永土话的每个音节、每个音调,有哪几个对应的女书文字,它们中间哪一个是标准字,这个女书标准字的标准书写方法是什么;通过女书标准字笔划索引,可以根据一个标准字查到它所能代表的多种汉字意义,也能够查到它的多种同音字,还能够查到它在其他7种女书字典或字汇中的写法;通过汉字译女书索引,可以查出与一个汉字相对应的女书标准字怎么写,怎么发音,与这个汉字对应的女书标准字有哪些同音字。

《中国女书合集》赵丽明主编中华书局,所收资料占所能见到的女书原始资料的90%以上。另外一本女书专著《中国女书集成——一种奇特的女性文字资料总汇》十集不分卷 赵丽明主编、周硕沂译注、陈其光译注校订。包括:贺三朝书八十二种、自传诉苦歌三十六种、结交老同书二十二种、传说叙事歌三十二种、祭祀歌七种、婚嫁歌五十六种、民歌八十七种、谜语四十七种、翻译作品二十九种、书信三十种

彭泽润著作《江永女书文字研究》,岳麓书社2011年出版。内容简介:作者长期关注民族地区的语言和文字,并且深入田野做了大量调查工作。这项研究成果针对湖南南部的江永、江华等瑶族聚居地区的女性专用文字,作者经过统计分析,认为这种文字属于一种不成熟的音节文字,属于表音文字。以往女书研究成果主要是从女性学和社会学研究,即使做文字研究也多是资料性的,研究者是语言学专业出身的少,因此这是关于女书文字理论研究最专业的成果。 1982年,由武汉大学宫哲兵教授在湖南省江永县发现。宫哲兵随即在1983年3期《中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上发表了全世界第一篇介绍女书的学术论文《关于一种特殊文字的调查报告》,并在1983年第16届国际汉藏语言学会议(美国)上发表了论文《湖南江永平地瑶文字辨析》,将女书介绍到国内外,1986年宫哲兵出版了全世界第一部女书研究著作《妇女文字与瑶族千家峒》。

1983年,江永发现“女书”的消息向全世界公布后,引起轰动。海内外专家学者纷纷深入江永考察、学习、发掘。21世纪初,永州积极实施抢救和保护女书文化工程,通过兴建女书文化村,建立女书博物馆,组织开发女书工艺品,发展女书文化产业,使女书文化薪火相传,发扬光大。 就在“女书”在最后只有少数老年妇女才能阅读和书写,从20世纪末开始,通过一批学者努力,这种罕见的女性字符才被世界所了解和认识,并引起了海内外的浓厚兴趣和广泛关注。作为一种独特罕见的文化遗存,中国政府也开始重视保护女书。集研究基地与旅游于一体的“中国女书”村已于2003年底落户江永。

2001年5月18日在中南民族大学召开的中国女书文化抢救工程座谈会暨全国女书学术研讨会提出“中国女书文化抢救工程”。

2004年9月20日,阳焕宜——最后一位女书老人谢世 “女书”是一种独特的文化“化石”,对研究人类文字和文明的起源、女性文化和民族的起源以及文明的发展历程等方面,在人类学、民族学、社会学、语言学、文字学、民俗学、考古学等各个领域,都有重要价值。

国家非常重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2006年5月20日,该民俗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坐歌堂、女红、婚礼贺、三朝书等说明,女书具有习俗功能、礼仪功能。礼仪是社会价值观的规范化、程式化、制度化。这种礼俗化的凝固,使女书文化由女性的需要成为全社区的必要。

农事歌、儿歌等说明,作为母亲文化,女书具有教化功能、传授功能。底层劳动人民的社会历史知识、生产生活技能以及道德培养,只能通过长辈的口耳相传、自己的体验以及民间文艺的欣赏来获取。女书作品内容的丰富,不仅使妇女的聪明才智得以升华、陶冶。同时,也传承了知识、伦理。 高银仙(已去世)

义年华(已去世)

阳焕宜(已去世)

何艳新

何静华

胡美月

欧阳红艳

蒲丽娟

林莹 (目前何静华、蒲丽娟、林莹是三代女书自然传人)

相关电影、歌曲

《雪花秘扇》根据华裔女作家邝丽莎同名英文小说改编,讲述发生在清末和当代两段女人之间的凄美情感故事。现代戏里,尼娜和苏菲是很要好的朋友,偶然的机会苏菲从姑姑口中听到了一个故事。在很久以前的湖南江永,女人必须缠足,生活与外界几乎隔绝,但她们彼此间拥有独特的沟通密码:女书。有些少女结为“老同”,在扇子或巾帕上绣写女书互通心迹,她们如同精神上的婚配,情谊可延续一生。在姑姑的组织下,苏菲和尼娜结为了“老同”。时光回退到1800年的江永,百合与雪花年仅7岁便结为“老同”,在历经饥荒与叛乱后,她们一同省思媒妁之言的婚姻,以及为人母的悲欢,在彼此身上找寻慰藉。然而一场误解的产生,让她们终生的友谊遭到崩解的威胁……

由上海电影集团和福克斯探照灯等联合出品,传媒大亨默多克之妻邓文迪与米高梅主席之妻弗劳伦斯·斯洛恩监制,著名华裔导演王颖执导的影片《雪花秘扇》,已定于2011年暑期档公映。此前影片一直处于保密状态,只有外媒曝光过几张现代戏部分李冰冰、全智贤的剧照。

“女书”作为“老同”交流的工具,只写在折扇及巾帕上,只在女性间流传,不为男性所识。据了解,片中李冰冰、全智贤均有不少书写女书的镜头,因女书字型奇特,实拍前两人均做足功课,彻夜练字。李冰冰透露,她曾练了数个通宵,只为写出一手秀丽娟细的女书,“平时我也爱练书法,但女书和汉字书法不一样,它算是一种‘化石’级的文字,看起来有点像甲骨文,光是熟记字形就得花去好多时间。我专门练了几个通宵,手时刻要端着,每次练完手都会酸到发抖。”

高校女生设计“女书”旗袍获国家专利

2012年11月15日,5名湖南女子学院的学生身着“女书”旗袍在校园里亮相。据这5套旗袍的设计者周京晶介绍,“女书”旗袍分为红、黄、青、蓝、紫五件不同颜色的,旗袍上有大小不一的“女书”,相互构成精美、秀丽的图案。经国家知识产权局审批,5件女书旗袍分别获得外观设计专利证书。“女书”是湖南省永州市江永县及其毗邻的道县、江华部分地区,历史上出现过的一种只在妇女之间使用的神秘文字,当地称之为“女字”。图为五种不同颜色的“女书”旗袍齐亮相。2006年5月20日,该民俗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女书》由谭盾与费城交响乐团***同演绎完成,5月29日在深圳首演。

湘南古老文化的声音诠释

费城交响乐团5月29日首演深圳,恰逢雨后气温的报复性反弹,与听众的高涨情绪都热一块去了。深圳音乐厅外的那条马路,因大批观众驱车前来而出现严重的拥堵。音乐厅地面、地下两个停车场外加一个临时停车场都已塞满,很多人被迫绕行至对面的图书馆地下车库慢慢排队,造成至少上百人的迟到。他们中半数以上错过了《女书》。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喜欢不喜欢,《女书:女性神秘之歌》被列入了费交首次深圳音乐会的重中之重。这是最富创意的华裔作曲家谭盾的新作,他将湖南与广西交界的江永山区一种古老而不可思议的女性文字,升华为一种文化现象,进而用史诗般的音乐语言,创作出一部完全由西洋乐器演奏的大型交响曲。而与之合作的全球首演者,竟是美国享有盛誉的费城交响乐团。

奏完中美两国国歌后,年轻而充满活力的音乐总监雅尼克·涅杰-瑟贡再次快步跃上指挥台。他左侧的独奏家位置,端坐着竖琴演奏家伊丽莎白·海侬。这位身着鲜红抹胸长裙的金发碧眼高挑女郎,怀抱古色古香的琥珀色竖琴,仿佛一尊光彩照人的灵动雕像。接下来的音乐表明,无论是舞台视觉还是音乐构成,她和手中的竖琴,都是作曲家想要特别要强调的一个重要符号。

音乐开始。以小提琴高音区空灵的滑音为背景,竖琴叮咚作响,仿佛一个古老传说由远处慢慢飘来。音乐是先锋的,现代的,旋律一下难以捉摸。但不久竖琴就靠向中国传统,耳边响起五声音阶和中国古韵,以及像古筝一样的“扫弦”和拨奏。这声音伴着老奶奶的歌声,和着女人的哭泣,贯穿始终,有时优美动听,有时只是一个声音元素。我不由猜想,谭盾用这很少出现在前台的弹拨乐器领衔整部作品,是想用颗粒状的不连贯音符,去描摹古老女书中的点点墨迹吗?而被强化了的女性演奏家身份,是否也暗示女性文化的现代化传承——女书毕竟是世界上唯一标有性别印记、由女性书写和使用的文字。或许,她就是“女书”的象征?

这部约50分钟长度的交响曲,由13个标题乐章组成,乐章之间隐含戏剧性的逻辑联系,并一如既往地借助声光电,构成一组三维空间,意图通过多种感官刺激,激发和调动听众丰富的联想。与谭盾以往作品最大的不同是,这部作品引入了乡村原生态歌声,与大型乐队的现代曲风形成鲜明的对照和有趣的交融。也亏谭盾想得出,他用舞台上方的三块小银幕,播放乡村老太和女人原唱音像,而让指挥带领乐队去追随、应和、互衬、交融。为此,指挥面前还特别摆放了两只小音箱。湘南女性沟壑纵横的面孔,泪流满面的表情,淳朴自然的吟唱,苍凉中浸着喜悦,嘈杂里透出孤独,形成一种特别的文化感染力。谭盾一个多月前在微博中说,《女书》美国首演时引起轰动,此前还说费交一些乐手在排练时流下了眼泪。这我都相信。这样一部绚丽作品,本身并存着新奇与感动。

13个乐章中,我个人更偏好《深巷》、《女儿河》、《培元桥》、《活在梦里》等乐章。在我看来,理由很多,如它们更具音乐性,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其和声、配器及旋律的走向更令耳朵获得愉悦,主要靠音乐本身具有的感染力打动人等。当然还有“女儿河”里的水。画面上,那个女书村庄被水环绕,谭盾的独门乐器“水”便再次发挥用场。两位美国打击乐手,全神贯注地遵循乐谱上的节奏,双手在水盆里整齐划一地撩动、拍打、滴漏,潺潺水声与音乐声,融为一体。

谭盾是聪明且有战略眼光的。两年前他决定推动女书“申遗”,构思完成了这部作品,随后获得美国费城交响乐团、荷兰阿姆斯特丹音乐厅管弦乐团和日本NHK交响乐团的委约,又去一些国际艺术节展示,用音乐这最无国界的通用语言,一步步将女书文化推向世界。

下半场是乐迷们殷切期待的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悲怆),这是最能体现“费城之声”的费交经典。如果说,在《女书》中,指挥雅尼克还有一点拘谨(在相当多的篇幅里,他只能被动地跟着银幕走),“柴六”则令他瞬间进入了挥洒自如的自由王国。这位精明壮实、活力四射的小个子,以强大的控制力和煽动力,将老柴音乐的张力挥发到极致,特别是第三乐章。第一乐章的独奏黑管给我留下深刻印象,音色的微妙变化与气息的精确控制,赋予这木管乐器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

也许期望值过高了点,我对乐队细腻层次的把握略觉不足,尤其是第二乐章那段著名的大提琴齐奏,我脑子里总不由自主地闪现小泽征尔指挥柏林爱乐的片段。两相比较,我更喜欢小泽的版本。尽管如此,这个“柴六”还是让深圳听众过了一把顶级乐团的经典之瘾。中场休息时,有几位文化界朋友议论说,费交首次来深,应多演这类经典,这才是人们对它最大的期待。相信这样的想法颇具代表性。

加演曲目还是老柴作品,选了歌剧《尤金·奥涅金》中的《波罗乃兹舞曲》。这是音乐会最常听到的保留曲目之一,其轻快优美与《悲怆》形成强烈反差,为当晚这场音乐盛宴划上圆满的句号。 ◎ 辜晓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