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寨县旅游

作者:郝志明荷叶坪,一个梦中的名字,像南国的古典女子。而她就在山西,就在晋西北,被我们经常认为荒凉、贫瘠、满眼黄沙的晋西北五寨县。也许是一种必然的错觉,也许是一种偶然的无知。至少我属于后者,对于五寨等晋西北的地区脑海中没有生命的色彩。

当荷叶坪的名字一次次出现后,以及与她有关的女诗人任琳都给了我某种梦想的成分。给了我一种邂逅的冲动。在零碎的关于荷叶坪——草场、牛马、蘑菇、森林、海子、长城……的描画中,铺开一望无际的向往。

五寨距离太原250公里,这是《五寨县志》里的陈述。从太原上大运高速到忻州下,沿新修的忻五线,在一个叫杨胡的地方开始慢慢进入山林,这是宁武山,巨大的奇石伴随左右。车放慢了脚步,翻越宁武山,经过一段平缓的谷底,再次翻越管涔山。山高路陡,车小心翼翼地向下行走。我一直在叮咛自己要慢下来

对于向往,急切是肯定的。因此,也会快。但到荷叶坪一定得慢。正如匆忙会打乱人的思绪,那文静的荷叶坪也不会喜欢冒失撞入的人吧?可能这就是上天造物的神秘,在荷叶坪的前面放了一座你必须让自己的脚步和心绪都放慢的山。

下了山左手方向一直向南,荷叶坪的指示牌告诉你前行的路。一座巨大的水库闪现——南峰水库集聚了清涟河的甘甜,笑拥走进荷叶坪的每一位怀揣梦想的人。

从水库开始,其实已经进入五寨沟景区。河谷里流淌的是从荷叶坪发源的清涟河。河水不大,贴切心目少女的形姿。两侧山上造型奇特的石头随处可见。石佛、石虎、石狮、拥吻的情侣(情人岭)……山色逐渐加深,裸露的石头和黄土逐渐消失,代之以渐渐高耸的树木及越来越响的水声,巨大的石头都跑到沟里了。大约5公里,到达一个叫店坪的小村,一座林场大院改造的“五寨沟度假村”赫然眼前。

在这个华北最大的原始次生林里,华北落叶松和云杉是这里的主人。在几乎看不见泥土的山石上,他们都笔直向上,触摸阳光。巨大的清泉石将清涟河水拨弄的叮咚琴瑟,谱成原生态的大音,陶醉你、抚慰你。

渐渐向上的水泥路面被崎岖的砂石路取代,由于前些日子的山洪,更加不平。难道荷叶坪真如那高贵的仙女难以接近?找寻的路如此艰难!任琳的弟弟任伟经理解释说,由于这里已经接近荷叶坪,属于原始森林的核心保护区,修路会破坏自然生态而迟迟没有实现。如此,也便理解了行路难的善意原因。也算让荷叶坪多保留些矜持吧!

在距离荷叶坪六七公里的地方,雾已经笼罩了整个山林。荷叶坪是去不成了。遗憾在所难免,把梦留下吧。任伟就带我们到四方林去。 四方林属于荷叶坪的一个景点,因俯瞰四围的森林围着一个近似方形的草甸而得命。游人和牧人踩出得天然小道匍匐在树木间,软软的,不时坚硬的是石头或是树根交错形成的“台阶”,摄影的老梁,说像化石。树根的下面留着小泉。淡淡的雾缥缈在林间,星星点点的小水珠打在脸上,像雨像雾。

林间因为阴天而没有了鸟鸣,寂静的如春夜的月色。老梁的镜头忽左忽右,他的赞叹让我慢慢忘记了荷叶坪而迷失在四方林的迷雾之中。呼吸不需要任何的肺部作用,自然而顺畅,饱含着水汽的空气滋润着尘烟袭扰的胸际。偶遇采蘑人,向我们展示他们不多的收获。他们说采蘑的人多,不好找,但只要一下雨,阳光一照,一个晚上就能长出来。也许这就是寻觅的境界,尽管知道不多,仍然有许多的人在寻觅,从山下到现在,我们遇到许许多多的采蘑人,大概他们都知道随遇而安的哲理。而我寻觅荷叶坪的梦想呢?

走过数百米的森林,豁然开朗,一块绿毯似的草甸,斜铺在我们的眼前。草甸以苜蓿草和苔草为主,据说发甜,难怪这里成为天然的牧场。任伟告诉我们,要在六七月份来,遍地是花,几乎每周一种。这是我们遇到的四方林七个草甸的第一个,牧牛人告诉我们这里叫“恶虎岩”。我诧异这个恐怖的名字。不过这柔软的,湿润的草甸完全能消解这种恐怖,这里是温柔的。

牧牛人还向我们展示了他的蘑菇,什么水皮子、大把子、鸡腿菇、白银盘、红银盘……其中红银盘最为珍贵。

向上又看见了树,散落在草甸间,或多或少,姿态怪异,有的甚至拐了两个90度的弯,有的躺在地上照样生长。而有的已经枯死,铁似的站在哪里。守望着时光,守望着造化的秘密。

雾越来越浓,我们穿过另一片树林,看见了雾里的牛群。几十头的样子,在悠闲地吃草。还看见了大片的刚进林子就遇到的当地有名的旱荷花,只不过那阵的比较稀少。据说荷叶坪的得命其中有一种说法就是因为这里生长着的旱荷花。遗憾的是我们错过了她的花期,但偶尔的还能看见金黄的穗状的花儿孤傲地注视着我们。

天色已晚,雾气更浓,十米远就看不见人了,我们决定下山。虽然有着某种迷失在这里,忘掉一切的幻想,但可能属于生活的生命不允许我们这样做。不过,离开城市的你,一定在此刻,忘掉自己属于那个序列的成员,而把生命交给这静静的山林、软软的草甸、浓浓的迷雾,至少你在一刹那之间,要闭上你的眼睛,深深地吸一口四方林的空气。

人就是这样奇怪,下山途中,突然问了一句荷叶坪的方向。我的向往再次袭来,如这湿润的空气,沁入身体。看来,今夜的梦很香,而渴望明天晴朗的心绪会惊扰我的梦吗? 如果,我要为荷叶坪写一首情诗,那铺陈似嫌冗长,但如果要去解读一个意境,可能稍显不够。

第二天,清早起来,天仍旧有些阴沉,不过雾气散去,太阳的影子在云后蛰伏,有随时出来的可能。我和老梁都感叹老天的眷顾,总算不要再等,急急地上山。

有些寒冷的空气随着海拔的升高而让自己更加清醒,依然是崎岖的山路。此刻的小心更是怕惊扰了荷叶坪的梦。车突然在一个叫作“三猴拜狮”的地方乍然突破山林的包围,文静的导游小毛指着前方:就快到荷叶坪了。路的左侧是一片林相最好的森林,齐齐整整地放在那里,他们同样在前方像刀切一样地嘎然而止,抚摸着荷叶坪。路下的沟里,以及路的右侧森林渐少,变成少许石头和草甸夹杂的缓坡。而清涟河正顺着半个漏斗状的荷叶坪方向涓涓而下。

(插曲:快到山顶时,老梁突然激动地叫停车,原来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芦芽山,一团团白雾正从山间划过,芦芽山神秘莫测起来。他立即开始拍摄,并庆幸早起的奇遇,他说:“这种美景,错过了就再也不好见了。”)

是呀,人生寻觅的过程可能也就是瞬间的机遇。荷叶坪,终于与我相拥。

荷叶坪一片清澈,因为那强劲的风。

一片绿色的略带卷曲的荷叶娇羞地斜卧眼前,因为天气渐冷,牛马不多,只是点缀在荷叶坪上,小毛告诉我们,最多时近万头的牛马羊在这里约会。原来,荷叶坪真如梦中的那样清纯而自然,吃草的牛马悠闲,骑马的游人信步。马在荷叶坪上是没法狂奔的,因为荷叶坪不是内蒙草原那样的一望无际、一马平川,而且地上有一个个的圆形小丘,叫冻涨丘,因有常年冻土存在而产生,并会随着温度的变化而变化。只有在靠近北部边缘的地方有一个弯叫跑马湾可以跑一跑。因此,荷叶坪是让你平静的地方,难怪那些骑在马上的人总在要求牵马人要跑,但那马儿却闲庭信步,她似乎在告诉那些急切的人,慢下来吧!一如来时的路。

在跑马湾的边缘是一段北齐长城的遗址,1400多年的风霜让曾经刚硬的风骨失去了力量,不规则地散落成堆。只有在西北方向的尽头有一小段可以称作墙的部分,写着长城的简历。红褐色的石头上,青苔干黑。似乎在告诉人们他经历的沧桑,也似乎在告诉我们,他如今静静地躺在荷叶坪的温柔臂弯里,遥望着辽宋、盛唐,遥望着日月星光。

走进荷叶坪的中心,南北两座平峰称作南北将台。据说荷叶坪曾经是当年杨六郎牧马屯兵之地。北将台是管涔山的最高峰,海拔2784米,比芦芽山还高出39米。顺着车辙一样的牛道(牛马饮水常年踩出的道路,当地人称为牛道)向南将台走去,是为了看荷叶坪上的一大奇观——干海子,圆形的、精致的湖泊,大的有数百平米,小的几平米。小毛介绍说,北将台上也有,但没有南将台的大,总***有十几个。南将台上有了大草原的味道,平整许多,目光所及只有四围的芦芽山等群峰缀在草甸的边缘,如天边的蜃楼。靠近边缘,身下的陡坡一样绿草如织,一样牛儿悠悠,再往远处,目光便消失在2.4万公顷的荷叶坪亚高山草甸和82万公顷的原始森林中。圆圆的干海子如镜如盘,在风的吹拂下,水波微澜。这种湖泊,据说“遇旱不涸,遇涝不溢”常年有水,滋养着荷叶坪的一切生灵,滋养着走进荷叶坪的人的心灵。她让你心如水,情似海。

山风大的觉得冻,太阳在云层里,将片片的阳光洒在荷叶坪之外的某些地方,瞬间消失。老梁在等待一抹浅浅的阳光,我也在等待。下到南将台的半中间,阳光真的出来的,淡淡的,几乎照不出影子,但温暖而体贴。老梁再次兴奋地开始了他的摄影。这种柔和的光线是拍摄的最佳。

我开始诧异于荷叶坪的神秘。苦苦的追寻在经历了一次次的等待和企盼后,她总是给我最想要的结果。难道这真就是一个找寻情人的历程?马儿也因为阳光而欢畅,他们比那些牛儿稍稍警觉一些,不会见你而熟视无睹,但也并不惧怕你,在有一米多的地方会与你对视交流。他们阅历了多少人物,早已变得宠辱不惊。而我们呢?

天虽然冷,我还是在老梁的热情鼓动下,脱了外套,斜卧在荷叶坪的怀抱里照了一张像,然后轻轻地告诉她,再见! 下山的时候,反倒有些怅然,与荷叶坪的交流有些少了。两天的经历对于荷叶坪,我忽然觉得她像一首朦胧的爱情诗,像爱情诗中那位美丽的女子。在雾的陪衬下,我的心灵完成了这首稚嫩的诗章,然后羞答答地默默读给荷叶坪。

路过石马栅(据说是杨家将圈马之地,因四周天然石头圈成,故名),老梁要到顶上。当登上后,原来许多人只看见“三猴拜狮”的外形,很少有人去看那头狮子身后的内容。很大的石头栅栏里,卧着些牛,而远方的草甸和森林,以及沟里的清涟河构成了荷叶坪别样的性格。

忽然有星星点点的水滴出现,回望荷叶坪,一簇白雾迅速掠过。荷叶坪又回到她朦胧的意境里了。

我终于明白了向往的心机——还是用任琳的诗来解释吧——

在最后一个游人离开的时候

你敞开心扉 把要说的话

纷纷扬扬 飘飘洒洒

都写在这海拔2784米的

高原之上

两亿年造就21平方公里的舞台

就是为了让你洁身自好

能与苍天对话……

——《荷叶坪初雪》